「有了嫂嫂，還要江山做甚麼？」葛優溫柔撫慰著章子儀的一刻說。每一按的力度，以至最後自吞毒酒、死在心愛女人的懷裡。由起初帶著「權力鬥爭」的心態去看《夜宴》，結果以看了一齣愛情片的感覺步出戲院。雖然有些失望，心裡卻或多或少的悸動著。
其實愛情的力量是叫人很難明白相信甚至帶點荒謬的東西。弒兄篡位心狠手辣的厲帝（葛優），在群臣面前受老將譏諷非議而不慌不忙，更展現出雄霸天下的氣焰叫群臣以至婉后（章子儀）屈服。厲不可擋的架勢，在婉后面前卻又呈現百般溫柔、無限細心，甚至毫無忌諱地表露一直覬覦對方的秘密。「豈只是卸妝？嫂嫂沐浴的次序我也知道。」一個權傾朝野的男人，百般恩代卻始終得不到心愛女人的心。「我要你的命！」「嫂嫂敬的酒我豈能不喝？」悽然酸苦。江山美人的取捨，在《夜宴》中有了一個最激烈的表現。許是荒唐，更感戚戚。能死在始終得不到的她的懷裡，也許就是這痴心梟雄的最後慰藉。
一樣的付出，不一樣的結局。厲帝的死換來婉后的一顆眼淚，青女（周迅）的血卻帶出無鸞（吳彥祖）和殷隼（黃曉明）源自真心的愛。「我不會變心的。」「你最好變心！」青女在父親的壓力、婉后的威逼、兄長的深情中堅定不移。無鸞一次又一次的離開，依然改不了青女對他的愛。在這感情動盪的年代，這份愛的信念是既童話又震撼的。「現在還會寂寞嗎？」血泊中的擁抱。一支越人歌，唱出無鸞的心痛，更哼出青女的悲哀。
但更想不到的是，青女的悲哀，竟會換來兩個男人的傷痛。殷隼為世不容的深情，招來一死的命運；無鸞起初為衝動而覓尋的替身，亦令他再嘗白白痛失摯愛的心碎。殷隼與無鸞串演了「愛」跟「被愛」的一對悽美對比。付出、得到，同樣痛苦。青女對感情的堅守以至倫常之理，令殷隼的愛不能逾越。當青女喝下毒酒的一刻，殷隼的眼神足以將自己投放至所有觀眾身上。眼巴巴看著心愛的人送命而要「見死不救」，是怎樣才能形容的一份痛苦？「無論愛跟被愛，誰也沒有自由」歌詞讀到這裡同樣錐心。殷隼「不能愛」的痛苦，在無鸞的「愛不到」上，映出了悲哀的另一面。因為父親娶了自己情人的打擊而遠走的無鸞，始終無法從過去走出來。他迫自己面對：一句「母后」，要讓大家都死心。但死得了嗎？不！他甚至無法讓青女在自己眼中成形。青女的愛、他們的婚約，一切一切只是個無形的束縛。令無鸞背上更沉重的負擔，無法重生。就是最後一剎，青女那句痴痴的慰問終於喚醒了無鸞。只是日落黃昏，夕陽縱好，又有何用？
只是愛跟被愛的對峙，落在婉后的身上才最為恐怖。愛得瘋狂，被愛亦同樣瘋狂。她能為無鸞而犧牲肉體甚至一切，她又同時令厲帝斷送性命斷送朝野。前者是典形的愛得麻目，後者是典形的傾國傾城。當兩者不和諧地容為一體時，便令人想起發毛、嘔心要吐。究竟是自作冤孽？還是身不由己？是不能自拔？抑或是自甘墜落？千億個矛盾和問號，當融為一體時是多麼的可怕！「你愛我。你不愛我。你愛我。你不……」單戀的忐忑不安，從來最磨人。很記得那些一至一百的常客問題：「你會選擇愛還是被愛？」其實愛跟被愛，誰才是幸福？誰才是悲哀？
一席夜宴殺掉眾人，也殺掉眾人的愛。《夜宴》精彩與否我不懂評價，但至少它給了我一個很好的啟示，也是個無奈的啟示：愛與被愛，其實沒有甚麼固定的幸福與痛苦。只有活在愛與被愛之間，在自我的享受與折磨裡頭，才會體味到「愛」那份所謂「永遠」的存在感。哭哭笑笑，最是可悲，也最是真實。
全站熱搜
留言列表
